冷门又暴利,中国殡葬一条龙火遍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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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源 | pexels

茫茫宇宙,大千世界,人的一生不过一粒转瞬即逝的尘埃。出生、成长、死亡,正如日出、正阳高照、日落一样,是世间永恒不变的定律。只不过太阳落下后明天依旧照常升起,而生命逝去却不会再复返。

但正如那句电影经典台词所言:“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在中国,丧葬既是一场盛大仪式,也是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通过“风光大葬”与逝者郑重告别,已然成为一种跨越阴阳两隔延续情感的固有方式。

正因为死亡是人生的必修课,殡葬这样一个特殊的行业也衍生出一门庞大的生意:棺材、墓碑、冥币、花圈、纸扎......这些承载缅怀、寄托哀思的殡葬用品,是人生中最后一笔由他人经手的必要消费。

这样一片看似冷门实则蕴藏暴利的赛道,一批中国卖家正闷声大发“阴间财”,依托在数千年文化传承中形成的成熟产业链漂洋过海,化身老外的“生命摆渡人”。

“死亡刚需”撑起暴利生意

中国人习惯于对死亡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事物讳莫如深,丧葬仪式往往是肃穆的,庄严的,沉重的,但在海外却不尽然。

前几年在网上爆火的“黑人抬棺”视频,呈现的便是非洲加纳当地独特的喜葬文化:一群专业抬棺人扛着棺材载歌载舞,周围人嬉笑欢闹神态松弛,将葬礼渲染成大型蹦迪现场。而这是因为,在当地人的固有观念里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笑着告别能让逝者更快乐地通往另一个世界。

不过尽管世界各地的文化习俗各不相同,但是关于“死亡消费”的出发点却是一致的:缅怀逝者,寄托哀思,以及延续情感。

随着全球老龄化趋势的加剧,殡葬相关产品的消费需求呈现持续增长。Verified Market Reports 的数据显示,2024 年全球殡葬产品和服务市场规模约 303 亿美元,预计到 2033 年将增长至 386 亿美元。

从产品端来看,主流殡葬用品主要包括棺材、骨灰盒、以及葬礼祭品;在服务端上,除了遗体运输、防腐、美容、火化等基础服务外,近年来随着技术发展以及社会观念的转变,又衍生出在线追悼会、虚拟葬礼、仪式直播、情感指导等一系列服务。

需求侧的爆发以及多元发展,为中国殡葬用品出海敞开了一扇黄金窗口。

此前国内某棺材工厂外贸务员 lisa 的故事便曾在业内引起不小关注。从教师转行外贸行业的她,通过在意大利卖棺材打开财富之门,产自山东菏泽的棺材远渡重洋抵达彼岸后,溢价可达十倍以上,利润率超 1000%,也被 lisa 形容以“暴利中的暴利”。

中国殡葬文化源远流长,除了棺材这种全世界通用的殡葬产品外,也衍生出诸如冥币、绢花、纸扎这样独特的中式产物,并在现代潮流的包装以及社媒平台的助推下实现文化输出。

以冥币为例,2021 年,一名国外网红在社媒上表示烧了几百万元冥币之后,突然得到了经济救助,并且还在休学一年后成功返回了学校。此后陆续有人分享因为烧冥币中了大乐透、找到女朋友、找到好工作等喜事,甚至有对冥币文化略通一二的外国人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烧冥币教程。

借助社媒传播的力量,冥币开始走入老外的视野并被赋予“许愿”、“传递好运”等情感功能,进而迅速在电商平台掀起购买热潮,1000 美元版冥币一叠至少能卖到 5 美元,是国内价格的 32 倍,不少中国卖家迅速抓住商机赚得盆满钵满。

而在此之后冥币又迎来了多轮“翻红”,每逢万圣节亚马逊、eBay 等电商平台关于“ancestor money”的搜索热度以及需求量便会迎来暴涨。它们定价多在 5 美元~25 美元不等,身价暴涨数十倍的同时,也被进行了更接地气的改造。

诸如针对不同国家变换货币单位,设计万亿面值“阴间比特币”或“以太冥币”以迎合年轻群体对虚拟货币的认知;再比如将传统玉皇大帝图像替换为肯尼迪、英国女王等西方文化符号,针对希腊、埃及等本土文化特色鲜明的市场,则融入神话人物、图腾等当地文化元素。

随着中国殡葬文化的持续输出以及融合创新,冥币等殡葬用品在海外不仅仅应用于祭祀场景,而是逐渐演变成一种赛博玄学。老外通过它们缅怀供养逝者的同时,也将之作为一种情感媒介,用于慰藉心灵、祈求庇护、又或者提升运势。

黄金产业带造就致富传说

中国殡葬用品之所以能跨越地域、种族与习俗隔阂走红海外,是因为在数千年的文化传承中,形成了成熟庞大的产业带。

1. 河北米北庄:地下华尔街

在被称之为“中国殡葬第一村”的河北保定米北庄村,殡葬是一门历史悠久的生意,最早起源于清代的纸花手工业,迄今为止已有 300 多年历史。

在村里一条长约 1 公里的主街上,聚集着 14 家规模企业以及 500 多家商户,产品线覆盖寿衣、花圈、冥币、纸扎等殡葬全品类,号称“人间有的东西,这里全有卖”,也因此被冠之以“地下华尔街”的头衔。

依托世代传承的产业文化及制造手艺,河北保定米北庄村年产值超 10 亿元,不仅近乎制霸国内殡葬用品消费市场,还漂洋过海收割无数老外,垄断全球约 90% 的纸祭品产能。

2. 山东曹县:棺材之都

地处山东菏泽的曹县,“死亡致富经”则离不开日本市场。作为全球老龄化最严重的国家,日本自然死亡率较高,且多以火葬为主,因此殡葬行业需求量极为庞大。

曹县本地盛产桐树,其木质轻薄防潮,十分适配于作为棺材的材料。以之制成的桐木棺材轻便且生产成本仅有日本的 1/10,价格也更为亲民,因此深受日本人的喜爱,在投入大规模生产并顺势出海后很快便形成了产业带。

如今在曹县的棺材生产基地庄寨镇上,坐落着 2000 多家木材加工厂,形成砍树、加工、成品的一条龙服务,几乎家家户户都投身于棺材出海生意中。

凭借物美价廉的优势,曹县不仅承包了日本 90% 的棺材市场,还乘借疫情东风进入欧洲市场,依托原材料端及成本端的领先撬动商机,跻身当地棺材的重要供应来源。

3. 福建惠安:石雕王国

不仅是死后的“贡品”与栖息之所,日本人的墓碑同样被中国殡葬产业带包圆了。

被称之为“石雕王国”的福建惠安,长期盛行墓碑出口生意,垄断了日本九成的市场份额。在这背后,惠安倚仗的是传承多年的精湛技艺以及原材料优势。

公开资料显示,惠安本地花岗岩储量近亿立方米,产量丰富且质地卓越,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使得其在成本端实现降维打击,墓碑价格仅为日本本土的 50% 左右。

不仅如此,惠安石雕技术传承至今已有 1600 余年,经历了从小作坊式生产到石雕工厂再至工业园区的演变,逐渐形成从前端原材料加工到石雕雕刻再至后端销售的规模化产业链。

除了上述地区外,诸如河南东阳、天津六道口、广东莲下、浙江金华、福建莆田等都坐落着成熟的殡葬用品产业带,覆盖棺材、骨灰盒、纸祭品、寿衣等品类,携手承包起老外的“殡葬一条路”。

整体来看,中国殡葬行业之所以能够形成特色鲜明的产业集群,一是依托得天独厚的地域资源,凭借原材料优势实现成本端的降维打击,靠高性价比产品收割海外消费者;二是在源远流长的文化传承中积累的技术壁垒,能够快速响应并因地制宜地满足多元化的殡葬消费需求。

从出口模式来看,各大产业带长期以传统外贸为主,作为海外客户的供应商,尤其是棺材、墓碑等运输复杂的大型商品。

但近年来随着海外殡葬文化的个性化演变,加之市场竞争不断加剧,越来越多产业带顺应潮流加速 B2C 转型,积极拓展亚马逊、阿里巴巴国际站等电商平台,以更灵活的出口模式进行全球化扩张。

与时俱进的出海生意经

基于行业的特殊性,殡葬用品市场品牌化程度相对较低,本土制造商以传统线下销售为主导,且市场高度集中,长期由大型制造商所垄断。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商家出海多以 B2B 传统外贸的方式,与海外采购商建立长期合作,或者通过阿里巴巴国际站等 B2B 平台承接海外订单。

不过由于传统销售渠道价格昂贵,人们越来越渴望更便捷化、低成本的消费方式,为此第三方电商平台以及 DTC 独立站等线上渠道成功掀起一波发展热潮。

在国内一些主营冥币、绢花、纸扎等轻量型商品的产业带,不少商家很早便顺应线上消费潮流,通过亚马逊经营跨境电商生意。以上文的米北庄为例,当地商家为了抢占市场份额纷纷追赶时髦,除了在亚马逊销售冥币、元宝等热门品类外,还开发出电子花圈、二维码墓碑等特色产品。

不仅如此,TikTok、Instagram 等社媒上殡葬文化的兴趣,也为中国卖家打破文化隔阂进入本土市场提供了一个最佳宣传窗口,如东明县工厂便曾通过TikTok展示棺材制作工艺,吸引欧洲批发商询盘。

在社媒传播的赋能下很多卖家积极利用社交平台进行内容营销,同时与大量玄学领域的 KOL 合作并借助其影响力背书,潜移默化地渗透消费者心智。

除了电商平台以外,DTC 独立站也是近年来的一大流行趋势。如在美国这样棺材销售渠道长期被本土殡仪馆垄断的市场,一家名为 Titan Casket 的品牌便凭借 DTC 模式突出重围,成功颠覆了棺材市场的消费模式。

Titan Caske 通过独立站销售 1000 多种型号的棺材,涵盖钢制、木制、宗教等风格及类型,且允许用户基于需求进行个性化定制。借助 DTC 模式,其得以绕过中间商环节大幅削减成本,从而奠定高性价比优势,以低于传统棺材 1/3 或 1/2 价格出售,精准打击了殡葬消费成本较高的痛点。

除了渠道端的分层与创新外,在用户需求端同样呈现了多元化演变的特点。

随着全球老龄化人口的增加,“死亡消费”作为一个低频刚需的市场催生出更为细分的服务需求,殡葬用品也不仅仅是为了缅怀逝者,而是升维成一种更深层次的文化符号。

在这一趋势下,中国商家的出海逻辑也出现了变化,从纯粹的商品输出转向深度的文化输出。诸如顺应海外赛博玄学文化热潮,赋予冥币打造许愿、庇护、提升运势等情感功能;再比如结合不同国籍的区域文化特色及审美差异,打造因地制宜的个性化定制棺材。

通过中西合璧的产品策略,中国殡葬用品在海外认知度以及受众面不断扩大,逐渐融入成为了欧美万圣节、玄学等文化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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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正因为生命短暂且微渺,情感的延续才显得弥足珍贵。“死亡刚需”撑起了一门独特而充满想象力的出海生意,而它的本质并非贩卖商品,而是为生命提供最后的关怀与守护,成就生者与逝者超越阴阳两隔的情感联结。

人的一生不过茫茫然而来,渺渺然而去。但只要没被遗忘,便不是最后的终点站。而出海商家某种意义上而言如同“生命摆渡人”,用冥币、棺材、墓碑、骨灰盒等殡葬用品编织起一个妥善的灵魂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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